知名不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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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犹豫了一秒钟，下一秒却质问自己，“你为什么要害怕？”。
因为几个多余的眼神交错就仿佛是交颈厮磨；嘴唇碰在一起则如同铁定的誓言；若是十指交缠，简直好比做 AI。人类总会对于未知的世界思虑过多，大家给想象戴上枷锁或花环，而他恰巧也是个爱情的初学者。所以，他会这样想，和Chris那样做，其实也只是一枚硬币的两面，没有对错，大家独立地并存着。他发现自己的确想的有些太多，不自量力地认为一张门票就向全世界能泄露出心底那些最隐秘的情事。而对于Chris来说，门票就是门票，不能打开彼此的心门，也不是一本爱情白皮书，它就只是一张纸。
他隔着暖暖的夜色盯着那张熟悉的脸，Chris也正看着他。其实认清事实并不比忧心忡忡更好过。梭罗说“唯有清醒才是真正地活着”，可“清醒地流泪”和“清醒地失恋”听起来也太让人想笑了。
“你可以再去买一百张票，但这都跟我没关系。”
然而接下来的时间，他很难再保持所谓的清醒。起初他以为那是一种攻击。毕竟黑影直接冲着面部袭过来，Sebastian条件反射性地闭上了眼睛，同时握紧自己的拳头。脑海里Chris同别人在操场上斗殴的景象忽然浮现，那些在校长办公室度过的清晨，暴躁的alpha有时就像一头易怒的小牛。可他应该不会拿角顶我吧？他想着，因此拳头举起来，却没有狠心打下去。下一秒，柔软的东西就贴在了他的嘴唇上，他才意识到，这是一个吻。
这个突然又诡异的动作持续了大约两分钟。老实讲，没他想象的那样甜蜜。他们只是站在那儿，弯腰，低头，把嘴唇靠在一起，连设想中的拥抱都没有。在最初的震惊之后，“要不要把Chris推开”成为了他感受初吻的最大障碍。听说人在死之前可以回顾到自己的一生，而眼下的这一刻，他却已经翻阅了过去16年来心底包含Chris的所有画面。譬如他们在灰地毯上玩小火车，在院子里的日本枫上翻来爬去，在生日派对上给对方戴上纸皇冠，在门口的台阶上分享一个泡泡糖……朦朦胧胧中，他几乎可以听到三分钟前愤怒的自己的声音：尊严和Chris，你究竟想选哪一个？Sebastian不敢睁开眼睛，因为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还要更爱这个人。
“你还在生气吗？Seb。”
之后，当Chris的食指贴上脸颊时，他才发觉自己竟然掉了眼泪。
“我只是觉得自己很不争气，很丢脸。”语气里没了刚才的咄咄逼人。Sebastian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毫无疑问，他爱Chris，同时自尊心也受到了践踏。
“为什么？”
“因为……”他停下嘴唇，注视着那双夜色中的蓝眼睛。那些温柔是在玩弄我吗？他质问自己，是否有明知是漩涡却仍要跳进去的勇气。“因为之前我一直在埋怨你。而现在，我更应该埋怨我自己。”
“你的意思是，你讨厌我了？”
他看着那双受伤的眼睛，“恰恰相反。”
他喜欢他，才会讨厌派对上他同其他女孩躲在二楼阳台盯着泳池说悄悄话。他喜欢他，才会嫉妒雨夜里避雨的亭台和皮衣对他来说不是唯一。他喜欢他，才会埋怨得不到却又放不下的自己。爱总是从“喜”的感受开始，爱上对方，因为跟那个人待在一起就很开心。可有时它却化成一粒悲苦的小石子，卡在鞋子里令人寸步难行。
“我想……”他终于下定决心表白。然而嘴唇再三挣扎，后半句真心话却实在难启齿。
而另一边，心电感应一般的，Chris抱着他说出了“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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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趴在床上，侧头观察床头柜上闹钟那根不断划圈运行的秒针。此时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平常欢乐的放学时间。早晨那点儿逃离学习的窃喜在一整天的低热折磨下已经消失殆尽，Sebastian在床上躺了整整五个小时，而现在的心愿是“明天能够去学校学习”。一分钟后，他转了转身，换成仰面朝上的姿势。
今天早晨起床时就感觉有些不大对劲。首先是房间被某种浓郁的气味攻占了，他也不记得昨夜曾在房间里喷洒过空气清醒剂啊。那味道如同一颗过于成熟的蜜桃，Sebastian来到书桌旁试图把窗户打开，内裤贴在臀部上湿漉漉的触感却夺走了男孩所有的注意力。之后他把裤子脱下来，惊讶而嫌弃地叫嚷着：“噫——恶心。”
“妈妈，我好像生病了。”
穿着围裙的母亲把三明治放在餐桌上，右手手背充当温度计探了探Sebastian的额头。“好像有些发烧。”
“我觉得浑身都没有力气。”他拉开椅子坐下来，心想12岁还尿裤子这件事就不要讲了。不过那真的是尿裤子吗？他不记得自己做过有关厕所的梦。
“不过亲爱的，你闻起来好像不大对劲。”
“昨天晚上睡觉之前我洗过澡。”他抬起手闻了闻衬衫，也只有洗衣液的味道。
一分钟后，“老天！”
“怎么了？”他有些惊恐地想，我没有得什么绝症吧。
“宝贝，你长大了。”
可是我早就长大了啊。
那时他还不懂那句话的含义。总之，之后母亲打电话给学校替他请了假，她似乎对于他今天的高热感到兴奋又开心。Sebastian不明所以，但仍旧乖乖地吃下了白色小药丸，之后就一直待在卧室里。
五点三十分左右，窗外突然响起了口哨声。他飞快地从床上跳起来，拉开窗帘。果然，头发乱糟糟的Chris正站在自己家的草坪上。
“你今天没有上学。”
“我好像生病了。”他趴在窗台上恹恹地说。
“要我过来看你吗？”
Sebastian点了点头。
14岁的男孩正是开始长高的年纪。对方灵巧地迈着两条长腿从花园外沿的灌木丛里挤出来，来到Sebastian的面前。他往后站了五十厘米，意思是要Chris从窗户翻进房间里来，但对方只是停在屋檐下的阴影里看着他。
“要进来吗？”
男孩胡乱地抹了抹脸上的汗水说不用了。
“你看起来很热，我的房间里有空调。”
“我才刚刚踢过足球。”
之后两人趴在窗框上，一个在外面，一个在里面，等待这个夏天最后的烈日落入地平线。这个场景让Sebastian想到了《罗密欧与朱丽叶》，但Chris不是罗密欧，他们只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而已。
“我今天在家躺了一天，幸好你来找我。”他用小孩特有的雪白的指头扣着窗框上突出来的一块木屑。
然而Chris没有接他的话茬，反而扭扭捏捏地说“你今天闻起来怪怪的。”
“我也觉得。”Sebastian把脸埋在臂弯里做出嗅闻的动作，又慢慢抬起头，像只被嫌弃的可怜小狗。“很臭吗？妈妈也说我不大对劲。”
“唔。”对方露出思考的表情，十秒钟后，慢吞吞地解释“就只是……奇怪。”
“我讨厌自己变得很奇怪。你去哪儿？Chris。”
那天下午Chris没有跟他打一个招呼就飞快地跑回了家。他几乎有些心碎地认为，好朋友是在嫌弃他皮肤里散发出来的那股气味。年幼的Sebastian不知道那是Omega信息素，只认为过于浓郁的香味也算是一种体臭。他趴在窗框上，用哀怨的大眼睛盯着Chris家门口的红色信箱，一分钟后，满头大汗的男孩从房门里冲出来，手上多了一台老式宾得单反相机。
“你干什么？”当对方在灌木丛后抬起镜头时，像是被狙击一样，他条件反射般用手遮住自己的脸。
“你看起来就像一个兔子。”Chris喊道。
“你要给我拍照吗？”
“不行吗？”
“Chris你真过分。我可是生病了！”
“你没有生病。这是值得纪念的一天。”
“你快走吧！哼。”
“说‘茄子’。”
“滚开。”
“Seb，把手拿开。”
他把眼睛从指缝里露出来，当快门声响起的那一瞬间，脱口而出的是：“Chris我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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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还要登台去接受那些人用口水清洗你的嘴唇吗？”
“当然，人不能言而无信。”
他们肩并肩坐在草坪上。远处街道上五颜六色的彩灯把摊铺装点的犹如游乐园。几分钟前的烦恼和忧愁竟可以化作爱情里酸酸甜甜的调味品。他有些追悔莫及地想，若是早知道有现在这一刻，那天晚上即使感到自己受到了羞辱，也一定不会不顾Chris的呼喊就稀里糊涂地冲进暴雨里。爱情使人受尽磨难，可他愿意接受挑战。
所以究竟是谁想出来的这个主意？烂透了。几分钟后，Chris对于亲吻亭这件事仍旧紧追不放。对于alpha的执着，Sebastian几乎都有些想笑出声来。
“你不是认识他吗？”他转过头，指了指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小舞台。
“Scott！！！该死，我要宰了他！”
“去吧。如果你想跟我绝交的话……”
“你以后不能再偏向他！Seb。你应该偏向我。你以为我不会吃醋吗？我早就想揍他了。”
“拜托，你不能总是用暴力解决一切。我还想顺利毕业呢。而且我跟他一起长大的。”他把手伸过去，用右手小指头勾了勾对方的那根手指，算是安慰。
“我也跟你一起长大的！”幼稚的大男孩凑过来激动地发表演讲，“并且我还给你喂过奶，给你换过尿布，我替你揍那些骚扰你的家伙时，Scott躲在角落里就像一个可怜虫。还有，我……”
“天。Chris，停下来。你不是在应聘当我的保姆。我真怀疑Scott到底是不是你的亲弟弟。不得不说，作为他的哥哥，你对他太苛刻，有时又未免有些太爱我了。”
而对方闻言靠近，吻了吻他的脸颊，然后露出一个故作神秘的表情。“其实这两件事都是因为同一个原因。”
“什么？”他有些好奇。
“因为‘我们’一起长大。”
他在柔软的草坪上愣了一秒，随后突然想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深意，不免锤了锤Chris的胸口。“这样讲未免对Scott太不公平了吧！”这个人作为哥哥来说真是个坏蛋。
“他从我身边夺走了你，只这一条都够我揍他十遍。”
可是我爱的是你啊。他用皮鞋碰了碰对方的脚尖，而Chris也默契地回以同样的暗号。
“说真的，我们不能把我们在一起的事告诉Scott。”
“为什么？”
“因为我曾经跟他约法三章，不能跟他的家人玩暧昧。”
“他还干过这种好事？看来今天晚上回家我要好好的教育他。”
“Chris！”
“可我们这也不是暧昧啊。”
的确不是。他微笑着想，毫无疑问，这是爱情啊。“但我怕他一时接受不了。我喜欢你，听起来好像是一种背叛。”
“不得不说你也是一个傻瓜。怎么会同意这种烂要求？”
因为我曾经以为，你这一辈子都不会爱上我。他笑了笑，好在那些辛酸现在都成了过往。因此只是说，“答应我好吗？等会儿Scott过来，我们就假装偶遇。”
“可他总会知道。你想欺骗他吗？”
“不想。”他摇了摇头。“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Seb，不得不说，有时候你太过考虑别人的感受、在意他人的看法了。有时候，别要求事情像你想象的那样发展，而是要顺着事情发展的方向去期望。”
“嗯。挺有道理的。”他砸着嘴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几日不见，怎么说话变得这么高深莫测了？”。
“不是我说的。”
“谁？”
“爱比克泰德。”
“他是谁？”
“一个古罗马人。”他摸了摸他的头发，把嘴唇轻轻贴在Sebastian的额头上。
“看来是我太孤陋寡闻了。”真是好学生的耻辱。
“所以这件事总会让他知道。而现在……”
“现在？”
“我打算顺着你的期望去做。”
“那就好。”作为奖励，他亲了亲Chris的侧脸。
“因为爱情就像十二月的暴风雪，无远弗届。等到天明的时候，大家自然会知道‘我爱你’这件事。”
“哈哈。所以这句话是又谁说的？” 这么多愁善感而甜蜜可不是Chris的风格。
“你说的。”
“我？”
“对啊。不记得了吗？在那个咖啡色的日记本上，就摆在书架的第二排。”
“你竟然偷看我的日记！”他忍不住用拳头捶他的肩膀，意思是，兄弟你可太不够意思了。“趁我不在偷看，这可有些卑鄙了吧？”
“我以为那是一本书。我妈妈叫我等你母亲一起去社区医院，我想打发一下时间来着。”
“还看到什么了吗？”他早就不写日记了，自然也不大记得那一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但他猜想也许就是一些关于街角的可丽饼和放学后吵闹的社团活动室之类的记载，零零碎碎，从“学校的空调温度不够低”再到“镇东边的大桥是观察星星的好地方”，简直像是这座小镇的导览手册。可关于Chris的那些旖旎、隐秘、纠结又哀怨的小念想，它们是从何时开始萌芽的呢？也许是去年，也许是幼儿园。他不记得爱开始的时候，就跟他从生下来就认识Chris一样，他跟它一直都存在。对于Chris的感觉如同街道上的一个陌生人那样突然出现，他们在法国梧桐的树荫下擦肩而过，然后所有的心事都化作笔尖的几次停顿，以黑色墨迹沉稳的姿态保存着他同他之间每一次悲苦和欢喜。那些对这个人的情愫或许早被他如旅游攻略般记载在了日记本里。所以，我到达旅行的目的地了吗？Sebastian看了看Chris的脸，对方正对他微笑着。于是他想，管它的，被看到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他的确喜欢Chris，更重要的是，Chris似乎也爱他。此时此刻，他同他的眼睛、耳朵、鼻子、手掌都能感受到流溢出来的温暖心情。爸爸、妈妈、Scott、门口的草坪和向日葵……总有一天大家都会知道。”
“没有。我没看。我放了回去。”Chris略带遗憾地解释，他看上去没有撒谎。
“那好吧。我以为你会多翻两页呢。”他应着，心底竟也生出了几分相似的惋惜。
“你会把今天的事也记下来吗？”
“我早就不写日记了。”Sebastian抬头看着夜空里的北极星，此刻月亮已经从云层里露出来，就在它的不远处。他终于不再是孤单一人了，于是对着天空微笑着讲，“但我的眼睛会记录下这一刻，我的心会把你画下来。”
END
本来只是想乱写个片段的，竟然扩写了一万多字。谢谢大家的留言和点赞，如果没有人想看的话，我应该是没动力写到这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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